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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二一的凌晨突然一陣驚心動魄的地動天搖把我驚醒,是地震。緊接著在黑暗中聽到家裡東西乒乒乓乓摔落滿地的巨響,這才驚醒。

哎呀!不好是地震。摸黑找到手電筒,借著微弱的燈光發現倒塌的電視、衣櫥,移了位的冰箱、鋼琴、佛堂香爐與燭台更是散落滿地、殘破的杯碗盤盂更是無處不在,連走動都困難,在牆外傳來鄰居關心的呼喚聲,先生不知何來的神力,終於把那歪扭變形的大門拉倒於地,全家愴惶摸黑逃出家門。

搶救第一顧不了家中的斷垣殘壁
餘震仍不斷,除了東方天空因南投酒廠爆炸燃起熊熊大火外。黑夜伴隨著斷斷續續收音機播出的災情報導,「名竹大橋斷裂,交通中斷。」「竹山秀傳醫院倒塌」「省立中興高中科學館坍塌,女生宿舍傾斜……」隨著災情的擴大,我們全家人的心也跟著散了,隨著各人的工作而暝想。先生因擔任竹山秀傳醫院院長一職,惦記著全院二六六位住院病人及約二○○位值班、住宿醫護人員的安危,清晨二點多就離開支援,而婆婆得知埔里、中寮等區域災情慘重,帶著姑姑及兒子收集家中所有的乾糧及白米參與慈濟救災去。獲知所服務的學校中興高中科學館崩塌後,我的心焦慮著,續而女生宿舍傾斜,心一直往下沉,不斷告訴自己要趕緊到學校幫忙,因為草屯各醫院都有災情傳出,並且學校附近的路皆是彎曲、變形,在沒電之下,來自中部五縣市的住校生男女共三一六位,宿舍出了狀況,勢必會有人受傷,身為護理人員的我也顧不得家中的斷垣殘壁,「反正以後再說」我安慰著自己……

抵達學校時除了校長及幾位老師外,所有住校生已安然集中在操場,幾十個受傷的孩子們歡喜湧到眼前,「阿姨!我這裡腫起來,好痛,是撞到的。」「老師!我這裡擦傷……」「我好害怕!不知為什麼一直發抖,怎麼辦?」連教官、校長夫人都逃不掉,顧不及教學大樓是否安全?我已將平時準備好的救護箱救了出來,並開始工作。

物資缺乏學生靠著二片小麵包裹腹
這天早上異常的寒冷,伴著秋風,看著驚嚇過度並饑寒交迫的學生們內心好捨不得。七、八個大人包括我在內,因為愴慌逃出共湊集二千多元,校長要我們趕快幫忙安頓三○○多位住校生的早餐,我與教務主任開著車子到7-ELEVEN排隊,眼看就要輪到我們,但那玻璃櫥窗內能吃的食物早就被搶光,而全草屯的商店也因沒電或倒塌無法營業,大家內心著急著,忽然我的腦海浮現一個面孔,因此建議教務主任趁早帶我到那位朋友的商店,把全店裡僅剩的麵包、餅乾和牛奶全部打包回校──不過,是用賒欠。不多不少一個學生二片小麵包一瓶牛奶,看著同學們小心翼翼珍惜的吃時,此時我已是淚流滿面……。曾幾何時?電視畫面土耳其大地震的慘狀,竟會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。我又何其有幸?能親自參與了這份救人的工作。

終於全校師生能再度見面,相見的感覺真好!「阿姨!我脖子的傷是因前天餘震太大,要衝出家門時被掉落得電線絆住,請幫我擦藥。」「老師!昨晚餘震不斷,我睡不好,早上頭暈暈的,騎著腳踏車上學時,掉到水溝內,好痛喔!還在流血……」「阿過!怎麼辦?我公公在地震後,病情加重,現在肝昏迷在加護病房。如果轉院會不會醒過來?」「游小姐!我老婆預產期到了,但平日產檢的醫院倒塌了,現在怎麼辦?」……分享了趙教官臨危不亂,冷靜沉著救助九二一地震住校生那份英勇的喜悅。擁抱死裡逃生驚慌過度的同學。牽著淚滿盈眶哽咽述說他的親人如何遇難身亡。鼓勵雙眼紅腫,佈滿血絲急於搶救家當,但房屋已倒塌的同事。面對許多劫後餘生的同學們,傾聽持續處於餘震恐懼中學生餘悸的言詞,更心疼失去親人正傷痛中的老師,我只能一次次告訴自己不能哭,我要更堅強。希望傾出所有的愛來愛他們,只要大家都還活著,就有希望。

證嚴法師常告訴我們,身為護理人員就是白衣大世觀世音,也因為有我們才能聞聲救苦,而我只能做到讓周圍的學生、同仁們反復傾洩他們內心的感受,陪著大家哭,陪著大家笑,但是內心那份感恩卻從未停止過。

感謝學校內有我們校護專職人員的編制及認輔教師制度,輔導室也不斷給予我充電進修的機會,使我能將所學加上自己的專業素養來服務人群,回饋社會。更感恩老天爺慈悲賜予我這份工作,讓我在有限的生命中,體會到人世間的長情與大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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